第一千零一十五章遵循本心
在这个北天长城倒塌的时代，那种地方最为不安全？
自然是三年海域，东北西三面的海域最为让人心惊胆战，若是在那种地方航行，运气不好遇到异类，基本上就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如今海上已经鲜有人航行，各种商家已经停止贸易往来，在外的也都全部赶回本家，于是海上就变得风平浪静了很多。
以至于有一对道门师徒没法离开，只能在一个孤岛上靠挖野菜各种拾荒为生。
孤岛不大，约莫也就普通村庄的大小，多以森林覆盖，毒虫甚多，每次进去找吃的都会被折磨的遍体鳞伤。
这对师徒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沙滩上，一老一少。
老的不修边幅，有些邋遢，身上的那件道袍脏兮兮的，以至于很难让人联想到那种仙风道骨的道门高人。
年轻的稍好一点，那件不知真假道袍的衣服好歹还定期清洗，还算干净。虽然相貌普通，但这么看来，似乎整个人观感还行。
两人身后都背着一把小钟馗式桃木剑。
年轻道士看着眼前的汪洋大海，苦着脸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破地方啊？一个月了都，我要受不了了。”
“受不了你就跳下去游到天洲那种大地方去。我才这么点苦就受不了了，刘嵩，不是说要成为高手，然后到处行侠仗义吗？要成为感受的前提是什么？”
老道士本来想教训一顿这个弟子，只是现在实在是没那个功夫大吼大叫，这比在海上诸国混口饭吃的那段时期还要来的艰难。
名为刘嵩的年轻道士其实岁数也不小了，就是看着年轻。
他这辈子三十几年，全部都是在海上漂泊，从来不曾踏足名动天下的五大洲。每次说要到五大洲都会被自己师父强行拦住。
具体因为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总而言之被骂的多了，索性就不再多问。只是想着哪天有出息了，就自己去看看，管那么多干嘛？
奈何他这个人天赋不咋地，便是修炼了几十年，如今也才四品境界，很难到翅膀硬展翅高飞啊。
如今师父的修为进展也有些缓慢，和他差不多的四品境界，但比他走得远。
刘嵩轻叹一声，对于这个抚养自己几十年的老道，不管有啥坏习性，他都打心底尊重。
所谓的展翅高飞，其实也就在脑子里想想，这么多年来不也有很多机会让他跑？
他舍不得让这老头独自受苦，要是没他这个弟子，估摸着哪天去干那猎杀灵兽的行当就真的变成他人食物了。
见刘嵩苦着脸，老道士撇了撇嘴：“我告诉你，现在五大洲可都不太平。从北边窜出来了什么叫做星浩族的异类。我看咱们师徒呆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这我当然知道，异类横行无忌，祸乱天下。以至于如今三洲人民不聊生，生灵涂炭，我修了几十年的道法，正是应该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的时候。”刘嵩说的慷慨激昂，还真有几分豪气干云的味道。
然而老道士毫不客气的把台拆了：“得了吧你，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别说是救天下，估计遇上危险了还是嘚人家本土人来救你呢。”
刘嵩面色涨红，有些尴尬。早年间在海上遇到了一个白衣剑客，看起来很贵气，像是大家族走出来的公子哥。
正是那一次，让他按照本心做了一次行侠仗义的壮举，以至于之后他耿耿于怀。好几次想要上前帮人，但都被自己旁边的老道给拦下。
回头还要用儒家那套“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各种高深学问来教训他。
刘嵩大字不识几个，哪里听得懂是什么意思？听得多就忍无可忍，往往都会以“我是学道法的，可不是读书人。”
这个时候老道人会破天荒的有些柔和，跟他心平气和的说：“三教学问不分高低远近，只看个人。谁都又可取之处，我们不应该带有门户之见，好的拿来，坏的丢掉，这样丢丢捡捡，说不定哪天就有大出息了。”
刘嵩还是不懂这些话是在说什么。
在这沉静的气氛持续了良久，老道士忽然轻声问道：“你小子真想离开这里？”
刘嵩重重点头：“师父，如今乱世已至，只要是这天下的一份子，都应该尽一份力所能及的力量。哪怕微不足道，但师父也说过，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不是？只要每个人都努力，相信这难关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老道士眯着双眼，轻叹一声：“罢了罢了，应该很快就有人来接我们了。到时候，我们就离开这里，真的想好了不在这里呆着？”
“在这里呆着有啥子用？”刘嵩郑重其事的说道。
老道士哑然失笑，破天荒的不骂人了：“既然如此，那就离开这里吧。毕竟在海上漂泊这些年，已经够久了。刘嵩，人是笨了点，但心是好的。这就够了，记住，永远都不要忘记今天的你。要时刻记住自己的初心。”
“不为修为高低，不为大势改变，哪怕逆流而上，哪怕被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哪怕在你行侠仗义之后得到了自己不想要的结果，也要继续保持下去。能不能做到？”
刘嵩高声答应。
老道士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深呼吸了一口，就不再说话了。
刘嵩隔了好一阵才敢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师父，什么时候有人来我们这里啊？”
“等着！”老道士双目圆瞪，没好气说道：“也没个静气，等一哈子都等不到，跟着我盘腿打坐！”
虽然刘嵩万般不愿意，但还是照做了，虽说已经按照心法口诀开始运转，但属实有点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味道。
这一等可不是等一下子，两天过去了，这对师徒还是在这里等待。
“还没到吗？”刘嵩垂着脑袋，有气无力。
“来了来了。”老道士举目远望，在视线的尽头可以看到有两道光芒从天而降，脚尖一点，轻轻落在了两人附近的沙滩上。
自始至终都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看着那边的师徒，两个看起来已经是古稀年份的老人对着他拱手作揖：
“晚辈见过九霄真君。”
九霄真君？
虽然刘嵩大字不识几个，但他道书还是被逼的看有不少，哪次不是老人在旁边解释这个字是啥意思那个词有什么含义。
真君据说是已经在道法这方面得道飞升，堪比圣人的存在。一般而言被授予真君二字的，必然是惊为天人的九品圣人境。
看着自己师父，刘嵩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不是说咱们出身在一个已经灭亡的门派吗？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模样了？
老道士显然对这两个晚辈没啥观感，淡然道：“如今天洲时局动荡，我知道你们一定来找我回去。我可以回去，只是，宗门那边还得你们来圆场子。”
两个老人点了点头。
他们出身道门圣地玉神山，如今山上辈分最高的事天字辈，比如曾经在长城以北对抗星圣的天心、天武真君就都在这个行列。
但其实玉神山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在天字辈上的九字辈，一度让人觉得已经全部死光了。
因为年代实在是太久远了，前缀为九的真君，必然是两千岁往上走的老怪物。
眼前这个道号九霄的道士，身份就有些不言而喻了。这可是就连当今玉神山山主见了面都要叫一声师叔的存在。
老道士走到自己徒弟旁边：“其他的暂且不想。你只需要知道，你一直都是我的弟子，唯一弟子。”
刘嵩目光呆滞，下意识的点头。
“臭小子，你不是说想去大陆走一遭吗？可以，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要么跟随我到天洲去，要么自己去东西两洲，随你怎么想。”
老道士语气柔和：“给个答案，赶时间。”
刘嵩看了眼前面的那两个老人，低声问道：“师父你跟着这两个人走不会出事？”
“自然不会。”九霄道人摇摇头，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其事。
刘嵩犹豫半响，一锤定音：“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不跟着师父去天洲了。东西两洲…就去如今情况最惨的西洲！”
老道士面皮抽搐：“行行行，随便你。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弟子要离开师父，也是拦不住的。你小子脑子笨，行走江湖要是遇事不决，记得想想为师这些年的做事风格，不敢保证最后一定是对的，但起码稳赚不亏。”
“明白了。”刘嵩咧嘴一笑。
教育了自己弟子，老道士朝着两人索要东西：“给个能让他渡海的宝物，品阶不能太低，最好是全自动的，能够自动辨别方向。”
两个仙风道骨的道士争先恐后拿出了先后两样俱是满足这个条件的宝物。
“拿去。”老道人两个都欣然收下，给了弟子后让他赶紧滚蛋。
刘嵩笨归笨，但既然已经决定了的东西，除了自己师父，没有人拦得住。
于是很快就雷厉风行的出海西去。
看着西边的老道士喃喃自语：“遵循本心，乃圣人之器也。”
另外两个道人表面上面无表情，实则心里在犯嘀咕，九霄道人的弟子……
那岂不是当今玉神山山主的小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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