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拿手好戏
……
正午时分，明明正值夏日酷暑，却在今天反常地飘起了一场小雪。
此时，帝都刑场，高高的十字架上悬挂着一具被烧得焦黑的男性尸体，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能隐约能窥出尸体原本翠绿的发色和清秀的面貌，这无疑是拉伯克的尸体。
刑场下方帝国卫兵组成两列整齐的人墙，牢牢将聚在周围的民众隔绝在场外，并时刻警惕四周的动静。
把一个已死之人挂起来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
作为夜袭主要成员之一的拉伯克，即便已经沦为一具尸体，也有着不容小视的利用价值。
“来了！”
“原、原就是她啊……”
“那就是新上任的警备队长，果然是个美人啊！”
“喂，小声点，可别是个蛇蝎美人……”
伴随着人群喧哗，夹杂在其中的一阵锵镪有力的脚步声格外引人注目。
在无数民众多带惊异和畏惧的目光下，只见周围的帝国卫兵纷纷躬身行礼，大批警备队成员拥簇着一个打扮极为光鲜的金发少女，以十分高调的姿态登上刑台。
高调出场不是苏书的本意，毕竟在这种世界行事高调很容易被盯上，但世事无料，或者说是意外惊喜，她根本没想到奥内斯特大臣之前随口一句叫些人手进入警备队协助工作，竟然会直接从帝国各个部队里抽调精英人员来协助她。
帝国海军——威尔。
帝国科学家——Dr.时尚。
帝国焚烧部队——波鲁斯。
就在昨天，除开早已到场的Dr.时尚，其他两人都连夜赶到帝都并正式进入警备队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除了帝国暗部的黑瞳和帝国教师兰可能因为某些缘故暂未到场之外，原著中原本属于狩人部队的帝具使几乎都提前出场并且成为了她的部下。
完全可以这么说，如今的帝都警备队就是狩人部队的翻版，只不过领导这支强悍部队的队长从艾斯德斯变成了苏书。
所以，这就是她高调的理由，只要有这群实力超凡的帝具使在手指挥，就没必要再藏头露尾担心夜袭的暗杀了。
随着苏书慢慢坐到一张狰狞威严的狮头座椅上，目光恣意俯视底下惊疑不定的民众，有那么一瞬让她以为自己好像又重新变回了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苏氏皇国天子。
可当初再怎么狂妄不可一世，终究也只是被蒙蔽心眼的虚妄经历，充其量也只是被鬼所操纵的一颗拙劣棋子，根本不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在台上表演，所以！
这一次！无论自己有何种作为，那都将是自己的真情流露，不会再有任何一丝虚假的成分。
哼。
感受到人群气氛中逐渐蔓延的恐惧，苏书心中冷哼不屑，俏脸上却透出令人动容的善意微笑，在额头上那件蛊惑人心的帝具的遮掩和扭曲下，她的笑容确实犹如天上降临的小天使一般，只要常人看上一眼杂乱的心绪就能得到莫名的安抚，进而将人们心头的忧虑打消。
这太矛盾了。
明明她身后的十字架上就挂着一具充满示威性的尸体，然而人们却突然对碍眼的尸体视若无睹，仿佛所有的邪恶和罪孽都能被微笑融化。
这就是帝具显现的可怕之处么……
虽然效果显著，但苏书不禁暗暗心惊，五视万能观察者不是一件攻击型帝具，却拥有着丝毫不逊于其他攻防帝具的威力，其中蛊惑和操纵是重要功效，而最关键的就在于使用者如何正确使用，像原著中斩首赞克拿这件帝具作为攻击手段简直暴殄天物，根本就是愚蠢至极的低级用法！
想要在帝国站稳脚跟，攀权附贵必不可少，可古往今来任何国家都是由无数人心汇聚而成，那么想要让自己有一席之地成为人上人王中王，当然得肆无忌惮地榨取人心！
“这个人。”她不紧不慢地扬起一根葱白的手指指向背后，在帝具刻意的营造下使声音变得宛若天籁圣音，“他是祸害帝国的罪人。想必Night .Raid的大名各位都心中有数，不用我过多阐述。”
真是罪人吗？
尽管有帝具在其中发挥作用使苏书的话变得可信起来，但人们更早习惯了帝国残暴血腥的作风，更多的人都持怀疑态度，毕竟民众们从心底认为帝国官员喜欢横征暴敛和凭空捏造罪名以此排除异己，何况夜袭让贪官闻风丧胆的名声也确实深受底层百姓待见。
夜袭的名声很好？
无论人们怎么想，苏书一眼便知，她可是掌握着洞穿人心的帝具，这是她制胜必胜的法宝。
既然名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能让民众产生动摇，同样名声就可以颠倒是非彻底摧残他们的信念。
那么，开始表演吧。
苏书心中嘲弄，不动声色地做了个手势，很快卫兵们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囚犯押了上来。
“这是——”
当人们看清中年囚犯异常憔悴的容貌后，一下子惊诧声接连响起。
原来这个囚犯不是别人，而是前段时间赫赫有名的反帝国人士巴伦，他曾在北方带头起义参加革命军，以雷霆之势占领帝国数座军事重镇，并公开审判当地作恶多端的太守，一举赢得北方民心，名声大噪的同时遭到帝国全境通缉，以至于巴伦被许多支持者暗中誉为北方大英雄。
然而这位北方大英雄好景不长，直到帝国将军艾斯德斯亲征北方平叛，途中巴伦的部队遭遇艾斯德斯一触即溃，之后巴伦便不知所踪，所以谁也没想到巴伦本人竟会身穿囚服现身于此。
苏书微翘嘴角，也多亏Dr.时尚的帮助，原本当初被艾斯德斯活捉的巴伦要被押解回帝都处死，结果正好碰上Dr.时尚需要意志顽强的死囚做实验材料，巴伦就被继续北征的艾斯德斯随手扔给Dr.时尚，至此才下落不明。
即便遭遇各种惨无人道的实验，巴伦面容憔悴间也透着磨灭不去的刚正之气，一对鹰眼对上苏书妖异迷人的微笑仍然尽显不服输的锐利，光凭他那股无惧残酷实验的坚韧毅力完全没有受到帝具的蛊惑，不免让她有点意外。
“不愧是北方大英雄，呵。”苏书起身走下刑台，迎面走到巴伦身前，紧盯着他那双毫不动摇的鹰眼，不由得轻笑出声。
“帝国妖女——！”巴伦憋足一口气怒吼起来，但还没等他喊完就被旁边的卫兵恶狠狠地踹倒在地上。
“诶诶。”苏书挥手制止卫兵，仍笑容可掬还亲手将巴伦从地上扶了起来。
巴伦当即厌恶地甩开苏书的手，冷笑不迭道：“别以为这点假仁假义就能让我供出义师的情报！告诉你妖女，就算是剥皮抽筋，百针穿骨，我也撑下来了！最后大不了就是一死！我相信义师的同道们迟早会推翻这暴虐无道的帝国！”
“给你面子叫你一声英雄，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大人物了？好笑，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正义之师么？”苏书低声失笑，紧接着脸色忽然冷下来，凑到巴伦耳边轻语道：“你啊，只是个被路过的艾斯德斯一根指头就能捏碎的小丑角罢了。而我呢，想要玩弄你玩死你，甚至连指头都不用动哦。”
确实，巴伦这种敢于在黑暗年代带头起事的革命军将领拥有毋庸置疑的强悍意志，哪怕是Dr.时尚也无法通过身体上的折磨令其屈服，但她不同，她可是能通过帝具直接给予对方绝对的精神打击。
如果连意志都被扭曲了，那么结果会如何呢？
察觉到苏书身上逐渐扩散出的恶意，巴伦呼吸一窒，霎时有种全身上下连血肉甚至心跳被看穿殆尽的强烈不安感，迫使他不敢再正视她那双湛蓝的美眸，他有预感，如果再和她对视下去，可能真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这种怪诞的感觉就算在绝对强大的艾斯德斯面前也从未有过。
“看着我！如果你真是世人赞颂光明磊落的大英雄，如果你所谓的革命军真是正义之师，那么就看好了！因为我这双眼睛能揭穿所有的谎言！难道你心虚了么？！”
苏书眼中诡色闪现，并徒然拉高声音让所有人都听见，顿时人们诧异的视线全部集中在巴伦身上，让他感觉背如针扎，主导权被对方牢牢掌控，如果选择逃避的话，势必会失信于民，那么革命军的名声很可能就毁在自己身上……
一番思前想后，巴伦只能拼命打起精神，咬死了牙关，才缓缓将头抬起直视苏书。
沉沦吧——
随着银色发箍的流光一闪而过，苏书的瞳孔仿佛在瞬息间放大了无数倍，急剧膨胀的眸光如同黑洞般将巴伦的视线尽数摄入其中。
轰！
无声的轰鸣在巴伦脑中疯狂震荡，仿佛整片天地顷刻间崩塌，那是精神溃散的征兆。
按常理来说，如果巴伦的意识被摧毁，结果无疑会变成没有自主意识的白痴，也就达不到想要利用其人的结果。
但是，如果在一个白痴的脑子里植入幻境呢？结果又会如何？
就在苏书收回目光的刹那，巴伦那张原本正气十足的大脸随之失去一切表情，显然他大脑里的自我意识已经被掏空得差不多了。
开始你的演出吧。
“忏悔吧，罪人。”
苏书嘴角稍微上弯，下一瞬铺天盖地的幻境将丧失自我的巴伦所笼罩，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利用幻视刺激对方的神经像控制傀儡一样恣意摆布。
当然了，这充其量只是近似提线木偶一样的控制，只能趁对方仍残存人类潜意识时施加幻视进而摆布，并不能当作真正的傀儡随心所欲的操纵，毕竟一旦潜意识随着精神彻底消亡后就跟死亡无异，那自然没办法再控制下去。
“……我、我承认，我有罪！”
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苏书对视后的巴伦突然心虚似地跪倒下来，一边自抽耳光，一边像是真的在忏愧哭泣般地大叫起来，“革命军那帮不怀好心的家伙根本没有你们想得那么高尚！大家都知道革命军扬言要和西北异民族结盟共同反抗帝国暴政，可这只是表面而已！只要能得到异民族出兵援助，等到推翻帝国，革命军高层承诺将西北领土割让给异民族！他们都是嘴上说得好听为了民众，其实本质上我们就是为了一己私欲！用贱民的命换来个人荣华富贵！勾结外族是铁证！引狼入室搅乱帝国安宁残害同胞这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啊！”
作为当初革命军的大英雄，巴伦这话一出口，民众们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这当然不是巴伦的心声，而是苏书自己的极端偏见，但也有几分真实夹杂其中，毕竟历来争夺政权的野心家都没有一个是圣人。
打着民众旗号却以归还领土作为外族出兵条件的革命军，这到底算什么性质？
就算革命军真的胜利了，成功建起了所谓的新国度，又有谁能保证各方异民族不会对百废待兴的新国度虎视眈眈？
要知道，帝国人和异民族之间的积怨历史长达千年，跨度如此之久的种族仇恨会因为革命军的胜利而烟消云散么？
可笑。
帝国再怎么黑暗，起码在军事上具备绝对压倒性的强大，哪怕在帝国最腐朽不堪的时候，也能把外族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而经过严重战乱和内耗的新国度，还有余力对抗那些蠢蠢欲动不怀好意的异民族么？
最终结果无非是异民族清算旧账，要么到处割地赔款，要么重演帝国历史与异民族作战，底层民众的生活照样不会得到改善，流血和伤亡依然不可避免。
当然了，这不是她关心的重点，她的任务仅仅只是维持眼前的帝国罢了。
正如她所计划中的那样，在巴伦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下，民众如醍醐灌顶有所‘醒悟’，那种被愚弄的滋味可不受，众人脸上纷纷浮现出莫大的怒气，如果不是碍于苏书在旁，恐怕早就忍不住捡石头砸向巴伦了。
“不止是这些！还有所谓的Night.Raid！”巴伦一顿畅快大谈还嫌不够，抬手指向十字架上拉伯克的尸体，似是抑制不住地疯狂大笑道：“你们这些愚民太好骗了！真以为这些杀手除暴安良替天行道？错！大错特错！一切都是为了革命军胜利的大义排除异己！杀掉重要官员帝国就会乱，乱了你们的日子就不好过，到时候再给你们一点小恩小惠，岂不就能轻轻松松让你们给我们革命军卖命吗？蠢货们——”
不等巴伦说完，苏书那双湛蓝的美眸绽放出惊人的怒意，像是忍无可忍似地拔剑出鞘，一剑就将巴伦刺了个透心凉。
“……杀得好！”
随着场上沉寂了数秒后，提前混在人群中假扮平民百姓的警备队成员趁机起哄叫好，很快就带动了身边的人一起鼓掌叫好，以至于全场轰动，纷纷大声痛骂革命军和夜袭祸国殃民。
在万人瞩目下表演一向都是苏书的拿手好戏，看到被煽动而群情激奋的人们，她再也抑制不住地在脸上露出更多的笑容，而她的内心早已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人类啊，究竟要有多么蠢才会一次次被愚弄？
已经没有人在乎了，也无关善与恶，反正从来都没有人真正为他们出头，即使表面正义光彩的革命军，也只是许下数不清的虚无缥缈的空头支票，而人类一向是需要迅速兑现的现实物种，所以人心注定将被她恣意操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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