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去？还是留？
柳信阳坐在办公室后, 仔细打量面前的林昙。
出一趟沪，再归来的她，自信不减, 但仿佛少了点戾气和沉郁, 整个人变得明媚许多。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也不自觉沾染她的好心情。
将分集奖金包等事跟林昙说了下, 又跟她聊了些这次出差的事，谈话渐渐告一段落。
“你还有什么事吗？”他声音温和, 显示着自己的问询不是客气而已。
“还真的有。”林昙利落道：“柳总，我想更深度的参与《小逃妻》这个项目。”
“嗯，怎么说。”
“我想跟着申制片去跑场地、 攒服化道等等，这样完完全全的把一部剧的前期、制作、后期环节完整的走一遍。”林昙说罢, 怕柳信阳误会, 又解释道：“我不是要换部门去制片部，只是想更深入的了解一部剧的制作, 也更方便我今后立场全面的制作一部剧。”
“这样啊……”
“是的。跟过组，我就会知道哪些剧情在制作环节更好实现, 哪些难以实现，以后再辅助编剧做剧本时, 就能很好的帮助编剧规避一些制作环节一定会删改的剧情。”林昙说的有理有据。
柳信阳望着林昙，有些吃惊于她跟他在某些事上的不约而同。
实际上, 柳信阳也早就想转制片了。
在华点这样扁平化管理的公司里，当高层和中层都非常尴尬。
乔越常常直接跟基层询问执行工作的最新进度，小策划们向乔越汇报后, 乔越偶尔会立即下达推进或者修改的指令。
他这个创作部的负责人在具体工作的执行中，变得可有可无。
有的小策划为了更快推进工作，还会越过他直接跟乔越沟通工作, 乔越也接受这样的汇报形式，还会给他认可的项目开方便之门。
规矩一旦被打破，就变得形同虚设。
整个公司内，越级上报频频发生。
甚至经常出现基层在老板的首肯下，将工作推进了好几步，直系高层领导都毫不知情的情况。
柳信阳早厌烦了这种情况，通过项目和夸奖员工的好人由乔越当，驳回项目和训斥员工的坏人让他上。
实权时有时无，很多受老板青睐的策划下属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而且年终的管理奖金，不如策划的项目奖金高。
这样的副总，真是当的窝囊又心累。
年初，他已经看中了一个项目，准备自己干。
这些日子一直在筹谋，如何跟乔越提这个事，如何保住现有的职务与权限，同时抽身去监制一个项目。
如果林昙打前站把制作环节落地的所有事都熟悉一遍，回来帮他，那自然再好不过。
“那我跟申鹏谈一谈，也跟老板提一下这个事儿，回头你配合申鹏工作的时候，也好让各个部门都配合你一下。”柳信阳不仅果断应了下来，还主动替林昙着想：
“以后如果是跟在组里，创作部的会，你电话接入就行。放手去做，有什么困难，创作部给你撑腰。”
“谢谢柳总。”林昙想过柳信阳这个特别好说话的领导会同意，但倒没想到他这么热情。
“应该的。”柳信阳说罢，又想起一件事：
“之前你要调陆辞过来，不是为了让他帮你签编剧苏心晓嘛。你现在升做策划小组长，手底下两个名额，我没有给你定下来。
“这两个名额现在还是空着的，你可以自己招两个人，也可以留下陆辞，那就只能自主招一个了。
“leona早上也来问我，是让陆辞继续去各个部门轮岗，还是留在咱们创作部。
“不如你来定？”
林昙低头沉吟，员工肯定是自己招的最合心意，也最听话。
转念又想到陆辞这一整天摆的臭脸，和一声不吭的拗劲儿。
几分钟后，她抬起头，还是说：“我愿意留他，这是我的态度。不过柳总还是问问他的意见，由他自己选。”
她给他这个自由。
柳信阳挑了挑眉，之前陆辞轮岗没到创作部，他不太了解那孩子。
但这几天却听了许多陆辞的传闻。
恃才傲物，桀骜不逊，不听管教，特立独行，不合群，喜欢唱反调。还是领导讲话他唠嗑，领导夹菜他转桌的反骨仔。
林昙居然要继续用他？
“我听申鹏说，陆辞非常稚嫩，你确定？”柳信阳问。
“我确认。”林昙点头。
“行，那你让陆辞进来一下，我跟他聊聊。”
“好。”林昙说罢站起身，拐出去喊人。
拐到他们办公区，就见臭小子不知从哪里借了套剧本正读着。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没给他安排工作，他都不闲着，要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工作狂不是假的。
“陆辞，柳总办公室，他要跟你聊聊。”林昙走过去，点了点他的桌子。
“哦。”年轻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气儿仍然不顺，颦着眉，板着脸，应声后一个多的眼神都不给，绕过她就走了。
林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
无奈摇头，坐回座位后，她又想到柳信阳提到的申鹏对他的评价。
臭小子在公司内口碑实在臭，轮岗一大圈下来，简直达到了人人喊打的程度。得罪人的能力简直是超人级别。
从他刚才的态度看，他还真未必愿意跟她，说不定会选轮岗。
但这样一个人，轮岗的话，谁愿意要他？
等他拿到大学毕业证需要转正的时候，没有部门接受，实习一结束就会被辞退……
叹口气，她打开电脑，开始写周边。
这一周的工作简单罗列后，她专门在后面附上了工作过程中陆辞的功劳——
【在这次出差工作中，感谢陆辞提供的重要帮助：
1、几天内多次与苏心晓编剧周旋，非常有层次有技巧的完成了商务社交工作，使苏编剧非常完整立体的了解到《何律师的小逃妻》的内容状况，清楚知悉与华点合作项目的优点。在达成合作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
2、出差谈判时，无论是订酒店、订餐厅、打车、点单等所有辅助工作都超预期完成。让客户享受到宾至如归般的照顾。在谈判初期，便使客户放下戒心，对于谈判工作，起到重要作用。
3、主动配合小组长工作，服从组织安排，对小组长安排的所有任务，都完成的很好。如与法务部同事提交合同需求，沟通合同细节；如制作项目介绍海报，向客户宣讲项目内容；如制作项目结束ppt……】
拉拉杂杂写了8项贡献和优点后，她又总结陈词：
【虽然作为新人，仍有许多需要改进和提升的部分，但能力很强，逻辑清晰，有巨大潜力，是非常符合公司需求的新人才。】
写好后，林昙将周报内容以邮件形式发给了公司行政主任，审批通过后立即进入公开库，全公司人都可以查看。
邮件发完，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去茶水间倒水喝。
路上遇到一边看手机一边走路的法务部同事，林昙好心情的打招呼。
对方抬起头看见是林昙，立即笑道：“我正看你的周报。”
“啊，是不是看到感谢你超快速制作和修订合同的部分了？”林昙笑的格外亲切。
“谢谢你夸我呀。”法务部小姐姐显然很高兴林昙公开赞赏她的工作，不过，“但是你夸陆辞那一大段，我不得不说——”
“怎么？”林昙挑眉。
“他跟我沟通合同的时候，嫌弃我做的慢，训过我。”法务部小姐姐歪头，格外认真道，“我入行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实习生批评工作呢。”
林昙愣了下，尴尬道：“我还真不知道。”
“干坏事肯定不会告诉你咯。”小姐姐撇嘴。
“太不好意思啦，我请你喝咖啡，补偿补偿。”林昙忙拉住法务部小姐姐的手臂，得罪了法务部同事，人家以后要是故意不配合你工作，那可有的折腾。
当策划要签编剧，当制片要签的更多，哪里都需要合同，处处都得请法务部同事多多配合。
这层关系可不能僵。
“好的呀，还是林昙好。”法务部小姐姐本来也没生林昙的气，哄一哄便笑起来。
两人又聊了两句才分开，林昙一转身，眉心就抽了抽。
陆辞这个四处得罪人的脾性……她开口留他，该不会真的是错的！
……
林昙的周报发出来，很多人都在第一时间点进去查看。
当看到她对陆辞的大篇幅夸奖后，还没接收过陆辞轮岗的部门，开始好奇这个毁誉参半的小年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对于接受陆辞来轮岗这件事，倒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至于接收过陆辞轮岗的……那就有点炸锅了。
发行部的副总监赵一云看到周报时，恰巧正跟hrd 在一块儿，她忍不住指给leona看：“我简直不敢置信，这说的是陆辞。”
leona也看到这篇周报了，忍俊道：“大概陆辞就是吃软不吃硬，被林昙哄着用对了。”
“笑话，他凭什么让我使用技巧？他一个刚进入职场的小孩儿，还要我迁就他的脾气？哄着他干活？”赵一云曾经也被陆辞气到过，她脾气比较爆，还朝陆辞丢过钢笔，“我觉得林昙做的也不对，公司又不是校园，更不是陆辞家。林昙现在哄他一下，难道要哄他一辈子？惯的他！”
“你消消气，哈哈哈。”leona安抚了赵一云，把人哄走后，忍不住想，这环境里，恃才傲物的比比皆是，为了好好工作，谁还不得常常哄哄别人呢？
哪怕是脾气爆的赵一云，面对陆辞的时候气的丢笔，但跟乔总汇报的时候，跟卫星台的权利掌握者沟通的时候，还不得是哄着。
无非是大家觉得陆辞是个小人物，不值得一哄而已。
而且，刚才她不也哄了赵一云吗？难道她也不惯着赵副总监的脾气，直白的让她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坐回办公室，leona忽然又想到一句话：这世上没有不好用的员工，只有不会用人的领导。
点亮手机屏幕，她看一眼乔越发给她的微-信，刚才因为赵一云找而被打断，至今还未回复。
微-信对话框最后一句话还停留在乔越的长段文字上：
【近期跟柳信阳商量一下，找一个由头，再给林昙升一次职级。可以从小组长，升到经理级别，或者一步步来，先升到副经理级别也行。
加薪幅度也可以调一下，额度可以开到2000元，具体的你跟柳信阳商量。】
leona想了想，还是决定多问一句：【乔总，我能问一下具体的理由吗？这样我在做备案的时候，也好录入一下。】
过了好半晌，对方都没有答复，leona以为乔总不愿意多言，才想直接回一句【我知道了】，避免乔越觉得她问东问西的是不愿意痛快执行。
却没想到，乔越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林昙跟极晟平台那边关系不一样，回头我们做发行的时候，用的上她的人脉。甚至可以把对接极晟的工作，直接交给林昙去做。”乔越说罢，又续道：“我今天跟一个行业内的人聊过，视频平台的购买力还是很被看好的，这一块儿很重要，你跟柳信阳好好商量，别搞砸了。”
“好的，乔总。”leona挂了电话，沉思了好半晌。
几天之前，林昙这个人好像还只是个即将离职去结婚的小人物。
可眨眼睛，竟就成了老板都要亲自打电话，用慎重语气说‘别搞砸’的重要角色。
她要在2个月内，给林昙做升职3级跳。
这真是……让人羡慕，又惊叹啊。
……
……
当林昙买了替陆辞向法务部小姐姐赔礼的咖啡，回到公司时。
前台妹子忽然喊住了她。
小妹子八卦兮兮的凑头过来，小声道：
“刚才阿姨去茶水间扫了地上的杯子碎片，知道是谁的杯子碎了吗？”
“谁啊？”林昙挑眉，跟她有关系？
“陆辞！他砸的！一杯子拍桌上，砰一声，四分五裂！”
“……”林昙。
……
与此同时，柳信阳办公室里，陆辞毫不犹豫的说：
“我要留下！”
跟着林昙。
不需要思考的，坚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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