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牛犇最后的路
塞纳河畔的春水并没有多么纯净，河流经过一处军营后，就变得浑浊，里面充斥着粪便与尿液。
整个西方就是如此，大街小巷上，粪便堆积，空气中也是浓郁的屎尿味道。
文明，一直和西方没有什么关系。
一直到工业革命兴起之后，他们才穿着西装，装作文明。
在没有环境保护的时代，没有人在乎一条河流的干净与否，就算是现代，这些人也只是把环保挂在口头上。
军营的面积很大，驻扎了将近一万人。
这一万人可不简单，有法兰西人，有英国人，有尼德兰联省王国的人，甚至还有西班牙王国的人。
几方之前还是打生打死的对手，这才过去多久，变成了坚实可靠的盟友。
事实上，西方多年的战争，说到底，只是一帮亲戚之间的争斗。
不管是英国还是法国，又或者是西班牙王国，王室与王室之间都有着姻亲关系。
这些贵族们面对面的站在一起，其实没有多少仇恨。
路易十四从郑芝龙那里弄来的武器，全部装备给了这些士兵。
营地上空，时不时还能听到爆炸声。
路易十四站在塞纳河边，看着逝去的河水，脸色平静。
亨德里克站在他的旁边，说道：“这个郑芝龙，确实有些古怪，如果是我的话，我是万万不会将手中所有的武器全部卖掉，因为我要保证我的安危！”
“确实啊，这事情，我也觉得古怪！”
克伦威尔也开口说道。
“不管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咱们现在已经无法后退了，弓箭已经上弦，没有办法松开。我们只有前进，将郑芝龙消灭！”路易十四说道。
“确实，我们只有将郑芝龙消灭掉！”费利佩四世也这样说道。
这些君王站在河水边，随从将他们围绕。
一个宫廷画师，站在不远处，将这幅场景临摹下来。
这幅画，以后会有一个很著名的名字，“败军之君的无能会议”。
时间缓缓而过，路易十四给笛卡尔的时间也到了。
不过，笛卡尔不愧是笛卡尔，虽然没能完美的复制出莱阳钢管厂火箭弹或者煤气罐炮弹，但根据莱阳钢管厂火箭弹的构造，仿制出了一枚全新的火箭弹。
其构造和历史上的康格里夫火箭弹并无差别。
这种火箭弹，本来要到1805年才能被制造出来，可如今，因为孙杰的缘故，提前了一百多年将近两百年的时间。
试验场上，一枚竹制火箭弹插在松软的地上，笛卡尔手持火把，静静地朝着火箭走去。
路易十四带着人离得很远，生怕将自己崩到。
看着那枚竹制的火箭弹，路易十四的心里其实没有多少底。
这枚火箭弹，看上去和莱阳钢管厂火箭弹差距太大，竹制的弹体，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
如果不是笛卡尔万分肯定，路易十四如何也不会将其和莱阳钢管厂火箭弹联系起来。
笛卡尔来到火箭弹后面，点燃了上面的引信。
随后转身就跑，动如脱兔。
路易十四眯着眼睛，屏住了呼吸。
就在笛卡尔跑出安全距离后，“嗤啦”一声，一道橘红色的火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
路易十四的脸色瞬间改变，“成了？这就飞了？！”
火箭越飞越高，最终消失在路易十四的视野中。
他甚至顾不上等笛卡尔过来，自己便朝着笛卡尔跑去。
“你这是什么武器，竟然能飞的这么高，这武器叫什么名字，威力如何，射程如何？！”路易十四气喘吁吁的问道。
笛卡尔将手中的火把插在地上，耐心的解释道：“殿下，东方人的火箭，通体是用钢铁打造，咱们没有那个能力，只能寻找其他方法。
后来我发现，竹子也能作为弹体，就是威力和射程，比东方人的能近一些。
差不多能飞一法寻左右，爆炸威力不大，但是能冒火烧伤敌人！”
法寻是法国的距离单位，一法寻约等于一点六公里。
笛卡尔制造出来的这种武器，能飞这么远，也算不错了。
如果放在同时期的西方，这个射程，已经能用先进来形容。但要是和莱阳钢管厂火箭弹相比，还是差点意思。
路易十四也明白这里面的差距，但这个射程，他也很满意了。
“这种武器，好制造吗？要是好制造的话，那就赶紧大规模的制造！”路易十四说道。
“好造!”
笛卡尔回道。
路易十四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当天下午，路易十四就把钱款拨到位了。
这件事非常重要，路易十四甚至让黎塞留亲自将主持。
这次，路易十四非常大方的将这种武器的制造方法，交给了其他君主。
也不能说路易十四心甘情愿，而是这些学者工匠里面，外国人也不少，他就算是想隐瞒，也不一定能瞒住。
不仅仅是法国，除了英国之外的国家，都开始设厂生产。
他们就像是疯了一样，加班加点，不断的囤积着武器弹药。
......
随着武器售卖完毕，郑芝龙也该回去了。
事实上，本来郑芝龙想的是，将西方这边的事情解决完毕后再回去，可孙杰发过来的一道电报，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牛犇已经到了孙杰说的地方，同时也看到了黑色的石油。
但这一路并不一帆风顺。
到了地方的牛犇很快便被萨法维帝国发现，而这时，沙贾汗也向萨法维帝国派遣了使者，进行了挑拨。
萨法维帝国如今的统治者是阿巴斯二世，还是一个小屁孩，朝政全被他的首相塔奇把持。
这个塔奇是一个如同张居正一般的人物，力图重振萨法维帝国的荣光。
这种人原则性极强，自然无法容忍自己的国土上被其他人染指。
本来，丢失坎大哈都已经被他视为奇耻大辱，现在又来了一伙东方人，还只是一千来人，还大摇大摆的走在自己的国土上。
这让他无法忍受，于是追查牛犇。
虽然萨法维帝国有着大片的无人区，但他们的样子实在特殊，没多久便被发现了。
塔奇征调兵马，围剿牛犇。
可惜，牛犇手中的武器实在厉害，他根本讨不到好，平平损失了大量人手。
于是，塔奇改变了思路。
从正面攻打，变成全面围困。
切断所有补给，所有村庄全部撤离。
同时在外围挖壕沟，建高墙。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压缩着牛犇的活动范围。
牛犇手中的武器确实厉害，可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追过去，敌人就跑，然后就要面临各种各样的陷阱或者障碍。
要是不追，那些人就又冲了出来，开始骚扰。
补给要看着见底，牛犇只能带领手中士兵寻找城镇。
可是，一路走了很久，压根没见到一处。
就算有城镇，里面也早已人去楼空。
就像猫捉耗子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虽然没有造成多少损伤，但这种战法属实折磨心态。
自古治安战难打，尤其是在这种沙漠之中。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向孙杰发报。
这里距离孙杰万里之遥，牛犇的电台功率不够，根本没有办法把消息传回去。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距离这里不远，有一个郑芝龙来时留下的电台信号中转站。
这个中转站恰好收到了牛犇的信号，于是发电询问。
牛犇当时欣喜若狂，说明了如今自身情况。
这一消息，也被中转站转回了国内。
孙杰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发电郑芝龙，让他速速回来，迎接牛犇，同时回国修整。
同时电令牛犇，让他向海边撤退，时刻准备登船。
郑芝龙自然不敢反抗孙杰的命令，于是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伦敦城中，郑芝龙的士兵开撤离，能带走的东西开始装船。
也就是两三天的功夫，所有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
郑芝龙站在码头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查理一世，说道：“国内有要紧事，我以后还会回来的！”
查理一世一下子急了，“阁下，您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我可怎么办啊！”
郑芝龙是他最大的靠山，要是郑芝龙走了，那他最大的靠山也就没了。
以克伦威尔那性子，又怎么可能会饶过他？
再说了，就算克伦威尔不管他，要是被路易十四他们查出来自己曾经高密，他也活不了。
国内的局势，如今全是靠着郑芝龙撑着，郑芝龙走了，局势就彻底废了。
左右都是死，查理一世能不急吗？
“你怕什么，我还会回来的，到时候，再跟着我混吧！”郑芝龙拍着查理一世的肩膀，笑着说道。
查理一世直接抱着他裤腿，嚎啕大哭：“不能啊，阁下不能抛下我啊，反正您还会回来，那就带我一起走吧！
您要是不带着我走，那我就真的完了，真没命了。”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着忠心，苦苦哀求着。
“你这是，你赶紧起来！”郑芝龙皱起了眉头。
查理一世死死的抱着，说什么都不起来。
“行行行，多你一个也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带着你！”郑芝龙被查理一世搞烦了，好没气的说道。
查理一世没什么威胁，带着也就带着了。
见郑芝龙同意，查理一世高兴的一蹦三尺高，连蹦带跳的去找自己的家人。
没过十分钟，查理一世一大家子全都站在郑芝龙面前。
合着，查理一世这一大家子，早就想的这事！
......
战船劈波斩浪，在海面上航行。
海鸥低飞，站在甲板上伸手就能摸到。
查理一世带着自己的老婆，在甲板上跳舞，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
对此，郑芝龙只能一笑了之。
而此时，路易十四他们也知道了郑芝龙离开的消息。
这种感觉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好比一个少年，为了报杀父之仇不断的积蓄力量，不断的忍辱负重，等到他终于拥有实力能为父报仇时，仇人却死了。
这感觉，不是一般的折磨人。
“可恶，可恶，可恶！”
凡尔赛宫中的路易十四将房间中所有的东西全部摔在地上，狠狠的践踏着。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怎么说走就走，说走就走？！”路易十四破口大骂。
站在一旁的黎塞留，心里也非常不爽。
“殿下，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事情是殿下提议的，也是殿下联合起来的，这时候敌人忽然撤退，军中已经有些不利于殿下的声音了。”黎塞留沉着脸，说道。
“哼，这帮人不过是短视的蛆虫，他们以为他们是什么？”路易十四咬牙切齿的骂道。
西方本就是散沙一片，原本因为郑芝龙的缘故，让他们短暂的联合在了一起。
如今郑芝龙走了，联盟依然变得岌岌可危。
这些君主无法保证，其他人会不会趁势对自己发动突袭。
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自然开始相互猜疑。
“先别管，我要看看他们想干什么。不过，我不认为这个郑芝龙不会不回来，他肯定会回来的。”路易十四说道。
住在巴黎的那些各国君主，迅速离开。
克伦威尔走的最早，他要赶着回去处理查理一世。
可当他到了伦敦后才发现，查理一世早就没了踪影。
至于他留下来的那些士兵，也直接各回各家，跑回家了。
克伦威尔此时也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难不成，还要把那些士兵一个一个揪出来杀掉？
杀一些杂兵有什么用？只要查理一世不死，依旧是个祸害。
没办法，他最后还是杀了几个不长眼的旧贵族出气。
……
天空越来越暗淡，夕阳在天边即将坠落地平线。
海风夹杂着水汽吹来，带来了不少冷意。
沙漠之中，牛犇站在一处营帐前，静静的举着望远镜望向海面。
前几天，他收到了孙杰的回信，让他原地等待增援。
如今过去了半个月，可这增援迟迟未来。
心里不由的有些担心，害怕自己等不到增援。
肩膀上背着的枪里面还有子弹，可无法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最大的问题不是武器，而是补给。
军中补给，只能供应三天。
三天之后如果还不能见到援助，恐怕只能和他们拼命了。
与此同时，北边五十里处，一座军营之中。
首相塔奇坐在主位上，看着眼前众人。
“诸位，以我之见，敌军粮食只能支撑三天。我决定，明日一早，全力围攻！”
塔奇声音洪亮，声势震天。
帐篷中的这些将军，是他亲手提拔上来的猛士。
这些人出身贫寒，都有着为国尽忠的理念。
和当年老皇帝留下来的老旧军官不同，这是一支朝气蓬勃的军队。
这个军队如今非常需要一场胜利，以此来证明自己。
于是，塔奇就把这支军队带了过来。
在他看来，这次拿下牛犇他们易如反掌。
而且还能获得威力巨大的火器。
如果能够将这种火器仿造出来，那萨法维帝国的复苏将不会是梦。
“谨遵阁下命令！”
这些将领站了起来，齐声大喊。
……
月色渐渐消退，光明开始出现。
清晨的沙漠尚有几分寒气，可塔奇的军队缺出发了。
一共有十支兵马，共计一万人。
这一万人有步兵，也有骑兵。
还有不少投石车，火炮。
在和牛犇交手的这些天里，塔奇已经弄清楚了牛犇的厉害之处，于是，特意从后方调来了这些东西。
这十支兵马，如同十支锋利的箭矢，朝着牛犇压去。
沙漠之中，烟尘四起。
这一反常景象，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牛犇派出了夜不收，前去侦查。
因为没有战马，所以只能靠两条腿跑。
无人机早就飞不起来了，只能靠这种笨办法。
有些时候，科技的力量，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关键时刻，还是要靠人。
一昧强调科技，这是一件错事。
好在孙杰很久之前，就做出了改变。
对士兵的训练，依旧看重体能以及传统军阵。
这十支兵马，最后停在了牛犇军营三里之外。
率先派出了士兵，开始骚扰。
牛犇自然不会客气，于营地前布置了环形防线，总共两层，将营地团团包围。
手中的武器弹药还够，布置环形防线也用的过来。
太阳升到了最高处，一支百人小队来到了防线前方。
迎接他们的是子弹。
呼啸着的子弹，钻进他们的胸膛，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鲜血从胸口的洞口中不断流淌，如同瀑布一样。
干涸的沙漠，无情的吸收着血液。
仅仅一个照面，这支百人小队就损失众多。
没办法，只能撤退。
塔奇在第一时间，去了伤兵营查看情况。
看着军帐中受伤的士兵，塔奇脸色出奇的差。
“阁下，不是我们不努力，实在是敌人的火力太强大。我们很多战友都死在了那里，我们很多战友都回不来了。”
一个伤兵拉住塔奇的胳膊，热泪盈眶的道。
子弹穿透了的他的大腿，好在只是撕裂了肌肉，并没有伤到骨头。
“你放心，你们不会白死，你们不会白死的！”塔奇安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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