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崩塌

　　女炼金术师带着年幼的尼古拉辗转于世界各地，一边继续着以前的生活，一边将尼古拉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教尼古拉读书写字以及炼金术，虽然是平淡的生活，却也是能让人露出笑容的美好生活。

　　直到尼古拉十六岁那一年，为了尼古拉的成人礼做准备，女炼金术师带着尼古拉在某个景色优美的小村庄暂住了下来。

　　女炼金术师开始偶尔出现一些咳嗽和发热，起初两人都没太过在意以为只是风寒，不过这一症状逐渐开始越来越严重，直到女炼金术师在一次制药过程中晕倒。

　　因为那一次晕倒，在尼古拉的要求下，女炼金术师给自己彻头彻尾地检查了一次身体，那个检查的结果对两人来说简直就像是突然过头的恶劣玩笑，毫无防备地就来到了身边，让两人连一点准备也没有。

　　因为某些无法解明的原因导致的身体机能退化，从病情的严重程度来看，能剩下一年寿命都是奇迹。

　　无法解明什么的，挺起来很神秘，却像是拙劣谎言一样的借口，当然，也就没有能够让两人产生实感，简直就是想要笑着说‘别逗了’的程度。

　　然而，笑不出来，即使太过突然，那个结果也是无可争议的真货。

　　现在想起来，听到诊断结果那一天，大概是尼古拉最自责也是最痛苦的一天了吧，比被亲生父母遗弃更加痛苦。

　　“都是我的错。”

　　尼古拉是这么说的，因为都是他的疏忽，才没有发现老师的病情，要是自己能够早点发现的话，老师也许就不会直到病情严重到这样的地步才发现，或者说自己更有才能更刻苦的话，也许就能开发出治疗老师病症的药物。

　　简直就像是小孩子钻牛角尖一样的自责，即使女炼金术师劝说也只会让尼古拉更加痛苦，对于那个时候的尼古拉，温柔的包容甚至比鞭打斥责痛苦百倍。

　　不过无论如何，留给女炼金术师和尼古拉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意识到这一点的尼古拉开始发了疯一样将自己关在狭小的实验室中，不断翻找资料，不断试验，不断失败，又继续翻找更多的资料，简直就像是燃烧自己的生命来做自我惩罚一样。

　　女炼金术师无论怎样劝说都不起用，而且她的身体越来越差，很快就连自由走动的能力都是去了。

　　当时间离尼古拉十六岁的生日越来越近时，已经完全一副行将就木的病弱姿态的女炼金术师固执地将他从实验室中拉了出来，对他说到。

　　“成年礼是只有一次的重要日子，我们一定要把它办的热热闹闹。”

　　已经将自己折磨得面目憔悴的尼古拉下意识就要回绝，因为没有那种时间，要是没有了老师，他连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都会一同失去，与之相比区区成人礼根本就可有可无。

　　不过尼古拉看着日益虚弱的老师，意识到了自己这段时间都不曾好好和老师说过几句话，可是尼古拉不后悔，制药能换来老师的健康，就算让他用生命来交换他也心甘情愿。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便利的事情。

　　直到最后也没能说出拒绝的话，尼古拉同意了老师的提议。

　　也许那个时候的尼古拉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老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关键的药物根本就不存在。

　　不久之后，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夜晚，尼古拉和老师一起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在家里摆上平时根本不可能用的奇特装饰品。

　　尼古拉担心女炼金术师的身体，让她休息，可是她不肯休息，她说……。

　　“这可是我最可爱的孩子的重要日子，如果不亲自动手的话我会觉得很遗憾。”

　　说是成人礼，可两人都不知道具体应该做些什么，所以也就只是尽力布置出了一个看上去还算特殊的生日宴会，而且还是只有两人的冷清宴会。好在两人都没有觉得不满，热闹地庆祝了这个生日，就连尼古拉都拼命地展现出笑容。

　　可是生日宴会并没有持续到最后，在宴会的中途，女炼金术师就再也撑不住了，她摔倒在地上再也没能站起来。

　　女炼金术师的身体早就到了极限，只是她为了这一天苦苦咬着牙坚持了过来，一切就只为了给自己最爱的孩子庆祝生日，有自己参加的最后一个生日，可是早就已经失去了生命力的身体让她连这最后的愿望都没能实现。

　　“对不起。”

　　女炼金术师说。

　　“生日，被我搞砸了呢。”

　　连这种时候都没有说出一句软弱的话，只是一心一意地为尼古拉着想。

　　每当女炼金术师说一个字，尼古拉就能感受到从她嘴中呼出的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尼古拉感觉自己能够清楚地知道，这些气便是老师最后的生命。

　　尼古拉想要让老师别再说话，想要捂住老师的嘴，可是他的手抬不起来，无法阻挡的绝望在一步步向他走来，连同他最后的反抗一同镇压了，他只能无助地乞求奇迹的出现。

　　奇迹没有出现。

　　“真是对不起，留下你一个人……”

　　这就是女炼金术师最后留下的话语。

　　这是尼古拉最特别的生日，在这个生日中，他得到了痛苦、悔恨以及想要连同整个世界一起诅咒的怨恨，当然还有连心都要死去的悲伤。

　　如果自己没有答应这个生日的话，如果把时间全用在实验上的话……。

　　和之前如出一辙的想法以更加猛烈的形态回到了尼古拉心里，而且这一次没有了能够阻止他的人。

　　不过尼古拉拥有的一切都已经随着老师永远闭上的眼睛烟消云散了，他的实验目的也一样，但是这并没有让尼古拉停下脚步，他不能停下，一旦停下，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会在一瞬间土崩瓦解。

　　这一次，更加疯狂的尼古拉所追求的不再是不存在于世界上的药物，而是对于生者来说最大的禁忌，生和死的境界。

　　也就是……死者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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